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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庸笔下那些让人泪目的父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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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.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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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莉莉安
金庸大侠著作等身，十五部小说“飞雪连天射*，笑书神侠倚碧鸳”写尽了江湖的精彩壮丽以及江湖儿女的恩怨情仇。在金庸的笔下，有笑傲江湖，有弯弓射雕，有华山论剑，有九阴真经，有千万人吾往矣，有人海之中找到了你……正如北大教授何帆在他的读书俱乐部中所说：“金庸的小说穿越了文化的荒漠和道德的坟场，告诉我们什么是忠诚、什么是良知、什么是兄弟间的情谊，当然还有爱情的甘苦”。
但是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发现：金庸甚少写到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情义。不管是张无忌、令狐冲、萧峰还是段誉，书一开篇，主角们或者刚离家出走，或者来历不明，或者在江湖漂泊已久，通篇甚少有父母的影子。
这或许与金庸先生少小离家有关，更或许是因为金庸先生的父亲查枢卿早年惨死于“镇反”运动之中，金庸先生的长子查传侠于十九岁便离开了这个世界，这些父母子女的回忆都是金庸心中不能触碰的疼痛。亲情虽然在金庸先生的煌煌巨著中着墨甚少，但在这仅有的几次描写中，金庸先生却将亲情写的浓墨重彩、走笔如风、力透纸背，那些父母的舐犊深情不但让读者泪目，而且光芒万丈，照亮了儿女在险象环生江湖的去路和归程。
一
小说中写道，赵敏的父亲汝阳王颇善用兵,官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麾下千万*马，大将如云。然而一代杀伐决断的乱世枭雄，在任性的小女面前，立刻变成了一个爱女如命、无可奈何甚至有些婆婆妈妈的平常爹爹。
汝阳王怒道：“敏敏，你可要想明白，你跟了这反贼，从此不能再是我女儿了”。
赵敏柔肠百转，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，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，心中有如刀割，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，登时立刻送了张无忌性命，眼下只有先救情郎，日后再求父兄原谅，便道：爹爹，哥哥，这都是敏敏不好，你...你们饶了我罢。
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回，深悔平日溺爱太过，放纵她行走江湖，以致做出这等事来，素知她从小任性，倘加威逼，她必然刺胸自杀，不由得长叹一声，泪水潸潸而下，呜咽道：“敏敏，你多加保重，爹爹去了….你…你一切小心"。
赵敏点了点头，不敢向爹爹多望一眼。
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，左右牵过坐骑，他恍如不闻不见，并不上马，走出十余丈，他突然回过身来，说道：“敏敏，你的伤势不碍麽？身上带得有钱麽？”赵敏含泪点了点头。
赵敏不知道，江湖路远，她这一去不知几时才可与爹爹相见。她也不知道，别了爹爹以后的她，是妻子是母亲是朋友，是另外一番人生，再也没有人能如此这般地疼她爱她。
二
郭啸天惨死之后，李萍顽强地在雪地产子，并在大漠独自将儿子郭靖带大。北地苦寒，远离江南，人事皆生，李萍不但把郭靖健康养大，而且把正统道德观念和传统侠义精神灌输给了郭靖。成吉思汗以李萍性命威胁郭靖征宋，李萍为了不拖累儿子，决绝赴死，临死前仍不忘殷殷叮嘱：“孩子，你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成吉思汗一双老虎般的眼睛凝望着他，等他说话。金帐中数百人默无声息，目光全都集中在郭靖身上。郭靖道：“我……….”，走上一步，却又说不下去了。
李萍忽道：“大汗，只怕这孩子一时想不明白，待我劝劝他如何？”成吉思汗大喜，连说：“好，你快劝他。”李萍走上前去，拉着郭靖臂膀，走到金帐的角落，两人一起坐下。
李萍将儿子搂在怀里，轻轻说道：“二十年前，我在临安府牛家村，身上有了你这孩子。一天大雪，丘处机丘道长与你爹结识，赠了两把匕首，一把给你爹，一把给你杨叔父。”一面说，一面从郭靖怀中取出了那柄匕首，指着柄上“郭靖”两字，说到，丘道长给你取名郭靖，给杨叔父的孩子取名杨康，你可知什么意思？”郭靖道：“是叫咱们不要忘了靖康之耻”。
李萍道：“是啊。杨家那孩子认贼作父，落得个身败名裂，那也不用多说了，只可惜杨叔父一世豪杰，身后子孙却污了他的英名。”叹了口气，又道：“想我当年忍辱蒙垢，在北国苦寒之地将你养大，所为何来？难道为的是要养大一个卖国奸贼，好叫你父在*泉之下痛心疾首麽？”郭靖叫了声：“妈！”
眼泪从面颊上流了下来。
李萍说的是汉语，成吉思汗与拖雷、诸将都不知她语中之意，但见郭靖流泪，只道李萍贪生怕死，已将儿子说动，均各暗喜。
李萍有道：“人生百年，转眼即过，生死又有甚么大不了？只要一生无愧于心，也就不枉了在人世白走一遭。若是别人负了我们，也不必念他过恶。你记着我的话罢！”她凝目向郭靖望了良久，脸上神色极是温柔，说到：“孩子，你好好照顾自己罢！”说着举起匕首割断他手上绳索，随即转过剑尖，刺入自己的胸膛。
一片母亲的全然爱子之心跃然纸上，读来令人心碎。
三
年少时读金庸，喜欢的是少年郭靖骑着小红马一路奔向江南的潇洒背影，喜欢的是赵敏我偏要勉强的执着爱情，喜欢的是蓉儿“活，你背着我；死，你背着我”的生死契阔，喜欢的是萧峰杏子林中、商略平生义的慷慨豪迈，喜欢的是无名扫地僧的高深莫测佛法无边的大智慧，喜欢的是刘正风曲洋合奏的那一曲笑傲江湖高山流水……
而今人到中年，常常觉得金庸先生的小说如果能有这样的收梢也是极好的：
小红马已经老了，只能慢慢地走，但终是能回到江南的。这一天，郭靖带着年迈的妈妈走到了钱塘江边，只见浩浩江水仍旧日日夜夜从临安绕过，东流入海。江畔数十株乌柏树，叶子似火烧殷红。两株大松树下围着一堆村民，郭靖喜道：娘，快看！那边就是牛家村，我们回来啦….
正是中秋时节，天上月朗星稀，汝阳王府里夜深人静。只见烛光昏沉，垂垂老矣的汝阳王须发皆白，正在火炉旁合目昏昏欲睡，突然梦到了什么，低声呓语：“敏敏，敏敏！跟爹爹回去罢“！一旁的赵敏轻轻握住父亲的手，轻声应道：“爹爹，敏敏在”。无忌拿柴火拨得炉火正旺，轻轻跳动的火苗映在敏敏特穆尔的脸上，衬的她望向父亲的神色更是温柔……
是的，这样的收梢也是极好极好的，只是，那时的郭靖和赵敏还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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