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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6/11 2:0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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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者有爱,成善成美。年,《中国作家》特推出一期“仁美文学专刊”,展示当代残疾人作家的文学创作实绩。专刊作品涵盖小说、诗歌、散文和纪实文学等不同文学样式,围绕残障与存在、疾病与人生、内在体验与外在制约等方面进行了深刻的文学呈现与哲学思考。旨在呈现残疾人作家从行动和精神两个层面为社会树立的拼搏进取、无私奉献、感恩生命、追求理想的示范作用。请跟随小编一同感受当代残疾人伟大而坚毅的创造力和影响力,发扬他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!寻根韩报春一一座灰蒙蒙的院落端坐在村子狭长的街道上,几丛塔形瓦松突兀在黛黑色的瓦楞间,四角飞挑的檐下几只铜铃在风中发出喑哑的呜音,这是村里的韩家祠堂。七十年代初期,和我同龄的小伙伴,始终对这个年代久远、气度森严的院落敬而远之,甚至有种心底的惧怕。祠堂的大门上常年被一把大铁锁紧扣着,似乎从没有人打开和走进过。祠堂虽然坐落在村子里唯一的一条正街中,但却是全村最幽静的角落。有一次,我们几个同学背着书包下午放学回家,路过祠堂门口,二胜说:“看,这俩小狮子看着咱们呢。”祠堂斑驳的两扇木门下面,两边的石门墩上炯炯有神地站着两个石雕小狮子。几个小孩相互看了一眼,都跑过去抢着抚摸狮子,光光的、凉凉的,小手上都沾满灰尘,二胜还把书包挂在了狮子头上。“哗啦。”不知谁把大门推了一下,两扇大门裂开了一拃宽的缝隙,将近一尺长的锁链,在厚厚的门槛锁鼻上拴得死死的。我们几个小脑袋都挤在门缝上往里看,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往后面的正堂,过道方砖铺地,落满了树叶,两边荒草有半人深,过道尽头是一个平台,平台中间有个大香炉,香炉后面是正堂,正堂大门紧闭,门两旁的木柱子风吹雨淋的成了黑褐色。庭院深深,暮色中一片死寂,一瞬间,我们屏住呼吸,面面相觑,脸上都渐渐显出一丝惧色,大我两岁的昌蛋突然喊了一声:“老巴子出来了呀!”我们逃命一样跑开了。“老巴子”谁都没见过,可都道是个“红眼绿鼻子,四只毛蹄子”的怪物。尽管害怕这个地方,我还是走进去了一次。夏天到了,麦子成熟,一个远门叔叔喊我一起去取打麦场的家什,进门去才知道祠堂前面的两间厢房里堆满了农具,地上放着铁角犁、枣木耙,屋棚的棚条杆上架满了木锨、木杈、竹扫帚,满屋灰尘,蛛网在墙角吊得老长。趁他爬到棚上时,我壮了胆跑到后面的正堂前,顺门缝往里看,一座塑像,赫然端坐,四周围着*色的帷帐,塑像前面的条几上放着一口空瓷香炉,顺眼往上,塑像正眯着眼和我对看,我赶紧咳嗽一声,转身小跑开了。过了几年,村子里噼噼啪啪地响起了鞭炮声,我问母亲村子里谁家又娶媳妇了,母亲说:“祠堂挂匾呢,热闹得很,去看吧。”祠堂门前的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,地面刚洒了水,湿漉漉地泛着一阵土腥味。祠堂的大门敞开,大人们出出进进,几个小孩嬉闹着围在门口,进出的大人脸上带着笑呵斥:“别耽误事,一边耍去。”一会儿两个人从里面抬出一块木匾,匾面被红彤彤的绸缎覆盖着,到门口,木匾交给一个老者。老者胖墩墩的,脸上放着光泽,和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,各自抬了一角,小心地顺着大门两边的梯子爬上去,把木匾端端正正地挂在门额中间,有人喊了一声“鸣炮”,顿时浏阳造的大红炮在地上炸开了花,烟雾缭绕中,老者双手颤抖揭开了红绸缎,匾上雕刻的四个字,圆润流畅,可我一字也认不得。多年后,我大吃一惊,知道了此匾绝非俗物,康熙帝御笔赐赠,“斯文砥柱”四字大气得让我这个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后裔,沾喜之余,不免对这个弯弓射雕的满人多了一份叹服。我更知道了胖墩墩的老者,就是法祥。二祠堂的木匾挂上不久,法祥来到家里找我父亲。父亲当时在村子里教书,四十多岁。法祥进门喊了一声:“老叔,听说咱家有本老家谱,拿出来看看,咱商量个事吧?”父亲从老式木桌的抽屉底层抽出一本毛边簿。纸质早已泛*,单薄得几乎透明,上面竖排着端正的小楷,早已没有了墨香,像一个风中残喘的老人,若一阵轻风吹来就能把它撕裂。这个场面后来经常展现在我眼前:偏远乡村,屋外寒气逼人,屋内火盆正旺,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,伸出骨节粗大的手指,轻轻地叩开尘封已久的同宗门扉,去溯源追寻渗透血液的根脉长河,他们不是历史学家,但比他们的目光更热切和执着。法祥解放前读过几年私塾,粗通一点文墨,后又供养出儿子修文念了大学,毕业后在县城坐了机关。虽辈分不高,在村子里却显山露水,威望有加。法祥家住祠堂斜对面,解放后,历次运动中,法祥把祠堂一寸多厚的匾额,藏于家中,当作铺板,躲过数劫,在族人中深有大德。法祥对父亲说:“看,祖上上次修谱留下的‘传世有宗法’按辈五字取名,早不够了,下辈人又繁衍了好几代了,该再次重续家谱了。”重续家谱自然需要资金,而这种自发的民间行为,又往往得不到官方资助。法祥召集了几个同宗族人,挨家上门去收取,每户五元,且详细登记每家老幼男性的名字,常年在外的本姓还要打问地址,发信件逐一告知,怕万一的疏漏,落得埋怨,然后再逐一汇集、校对……这其中的烦琐,恐村人少知,等把崭新的一本本家谱分发到每家时,已是第二年的秋天了。乡下习俗,每年三月,麦苗返青,杏花初开,就要去上坟祭祖,法祥备了供食、祭品,带领族人去村南河的老坟地三拜九叩,鞭炮齐鸣,烟雾在上空升腾缭绕,小孩去争先领取祭奠后又大又圆的大米“欢喜”,法祥从新缎面夹袄的兜里,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,拭拭眼角的湿润,脸上又笑出了春色。祭了本村祖坟,更不应该忘记本姓的先祖。韩愈,唐宋八大家之首,这位曾任兵部侍郎、礼部侍郎的“百代文宗”,自然是韩氏家族历史上光耀千古的明珠,而他卒后的葬身之地,史传就在*河以北的M县,距此二百余里,法祥不顾年迈,精神抖擞,前去探路,随后带队租车,前去上香祭拜,一年又一年,队伍不断壮大,颇有浩荡之势。而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族人预想不到的事情。法祥在县城的儿子修文在机关退休,时常回乡探望老父,读了三年大学的知识,这时派上了用场,修文细研家谱,翻查史料,发现韩文公之后,排序断代,纰漏误出,更有惊天发现:韩文公的坟茔,应在*河以北的N县,在M县的东北方向,相距近百公里。这个发现,让修文如坐针毡,带上家谱瞒着父亲法祥,前去N县实地勘察,不想到了那里,那里的世传家谱更为详细,并且在博物馆看到了保存完整的出土石碑,详细记载了韩愈以及上六代先祖均葬于此地,当地部门专门成立了“韩愈研究会”,史料详尽,证据确凿。原来M县和N县两地已纠纷多年,互不相认,而两地同属的上级市,认为不管怎样都在我的地盘之上,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懒得介入了。修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,他深知父亲的秉性,在乡人同族中几十年来形成的威望,一旦坍塌,父亲能否承受?但眼界和知识远在父亲之上的修文,更知将错就错终将落得贻笑大方。不出所料,法祥在修文谨小慎微的叙解中,先是惊疑,后是震怒,他不能接受这个支撑他几十年来的信念,被釜底抽薪,更不能容忍挑战他这个支撑的恰是孝敬有加的亲儿子。他竭力地抗争:“你有多大的能耐?读了几年书,你能把天反过来?!”修文怎样的千般解释和规劝,可以想象。我们甚至可以想见他怎样把收集的史料,一一摊开在父亲面前,几乎声泪俱下地跪在父亲面前。他清楚捅破了这个真相,等于揭了父亲脸面,可文化的刀锋,始终毫不留情,针针见血。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深思的事情,它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伦理孝道范畴。寻宗祭祖,一脉同源,本是凝聚人心、巩固社会基础的道德之举,它不具备公修史册的*治功能,波诡云谲的历史烟云,单凭一己之力去拨云见日,显然力不从心,难于蜀道了,而这种历史的长藤结出的苦果,让个体去品尝,注定是苦涩难咽,甚至残酷无情的。后来,这个事情被同族的几个人知晓,逐渐蔓延整个村子,众口难掩,议论飞溅。其他少数族姓则事不关己,冷眼旁观。再后来,族人商议,既然祖茔不能确定,就不再去*河北祭拜了,所以每年的春天,村子里冷落了许多。大前年,我从外地回乡,看到法祥在门口的路边,靠躺进一把柳木罗圈椅里,须发皆白,面目呆滞,胸前挂了一件塑料围裙,椅子的两把扶手前端,用一根宽布条横拦着,布条上荡满了路尘,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。街上有大人各自忙碌,小孩在风中奔跑。三我从父亲口里知道,法祥和儿子修文弄得僵持不下,在祖茔的认定上,互不退让。法祥拍了桌子,要和修文断绝父子关系。修文锥心痛肝,委屈隐忍,背地里却更加身心投入,力图找到更为直接的铁证,说服法祥,他日益担心着风烛残年的父亲等不到那一天。八十多岁的法祥,召集了几个同宗族人,宣布自己年老体衰,不能胜任同族事务,遂推举我父亲出来接替,父亲推辞不掉,只好应承下了。不知道中国的乡村大地上,有多少这样的一个群体:他们在土地上操持庄稼的同时,还做着一件别人不可替代的事情,就是在管理着同宗族的一些大小事务,诸如乡人红白喜事、同族的矛盾纠葛、对外的一些往来接洽。他们没有任何的机构去任命,也没有组织条例,更没有一丝的经济报酬。仅凭的是乡里族人的一份信任,靠自己的满腔热情和肚里存留的那些墨水,维持着同宗同族的文化血脉。他们散落在村村寨寨,生活并不富裕,有一个共同的特点:都多少读过几年书,能识文断字,多少算是文化人,在周围至少是热心人,且一定有相当的声望。这不是一种职业,也不是他们分内的事情,但他们却执着得心甘情愿,无怨无悔。父亲接替同族的事务后,每年春节临近,都早早在镇上买了大红纸。夜里,在昏*的灯下,用一把竹尺比量着裁剪成大小宽窄不一的条块,饱蘸了小瓷碗里的墨汁,写下祠堂厢房、正堂、正门的对联,然后年三十上午去逐一粘贴。记得大门对联常是“祖德振千秋大业,宗功启百代文明”。初一起早,用条盘端了五碗供食,带了香箔去祠堂焚香祭祖。比较忙的时候,也在春节前后。周围乡镇甚至邻县的同姓人也来祠堂归宗祭拜,多是老年人带了儿孙,提着自制的油炸果子、红点圆馍,有的路远不能当日归程,乡下没有旅店,父亲和几位族者要清点人数,分配在各家住下,家家都拿出了最丰盛的饭食、最崭新的被褥,来接待这些几百年、上千年前的同根同源人。有南召一支本姓族人,多年不能确定从何处迁入,四方打探,揣着一丝希望,拿了家谱远道寻宗。父亲拿出家谱,相互查阅对照,发现本家谱明确记载韩氏一脉第二十九代迁入南阳,遂又在祠堂的石碑上准确发现迁入南阳南召。来人眼噙泪光,激动异常,立马买鞭炮数箱,祠堂门口一片欢腾,一再声言:“老家以后有事,千万不要忘记通知,我们也要尽一份心。”当然也有不如这些顺利找到根脉的人。去年秋天,父亲正在院子里忙杂务,本家一个老叔,带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,说来续家谱。老汉家住伏牛山南的汝阳县,出来半月时间了,一路往北,打听到此,说先祖也是韩文公,只是该支人脉不旺,所在村子他姓杂居,本姓只有几十口人,他的同龄几乎凋敝,唯他读过几年书,辈分又高,只有他担当此任了。天色已晚,母亲赶紧烧火做饭,老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“散花”,给我让烟,我连忙致谢:“不会抽,都是自家人,千万别客气。”他涩涩地笑着,“说是一家人,但没有续上根脉,排不上辈分,也不敢乱称呼啊。”饭菜端上,老汉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大半块烧饼,父亲一再给他手里递上热饼,他说:“这是早上在另外距此五十里的一家吃剩的,还不硬。”那一晚,饭菜并不丰盛,但他们谈兴颇浓,老汉一边敲击着饭桌感叹世风荡漾、人心浮躁,又一边诉说着渴望有生之年能找到维系家族根脉的急切。而最后得到的结局又让他失望——虽是同姓,却年代久远,他的家谱和我们的不能吻合,接续不上。夜深,凉风渐起,月挂中天,他住在我隔壁的小屋。相信这一夜他不曾睡去。这个地方对他是家,也是天涯,血液里流淌的生命密码,是那样清晰,却又如此模糊难解。他自己心里都不敢肯定,苍然余年里是否能找到归程,他翻山涉水,走过村村寨寨的路上,是否叠印过先人的足迹。时光无言,一切都没有答案。天下之大,不知几多这样奔走在异土他乡的寻根客,舟车劳顿,跋山涉水,一路风尘,希望不断地在灭寂间燃起,焦灼在消解中递增,但这些似乎都阻挡不住他们日益苍老的脚步。第二天一早,父亲把他送到村口,握手言别,搭上又一趟车程。四一个多月前,遥在他乡,我正和一个陌生的本姓人攀谈间,收到了一封父亲在乡下寄来的邮件,是一张照片,站着几排人的合影,照片顶端写着“世界韩氏恳亲大会留影”,地点在北京。大国泱泱,江河绵长。人文始祖,三皇五帝从洪荒的原野一路走来,形成了民族众多、姓氏繁杂的巍峨华夏,渗透血液的根脉,为四海游子打上了炎*子孙的精神烙印,同宗共祖成为凝聚人心的参天丰碑。我没有问,年逾七旬,久居乡间的父亲,怎样一路颠簸到的京城。在一群西装革履、操着各种口音的同宗面前,最初又是怎样的局促,但我相信他们一开口就能找到内心久远的源头,触摸到同根同脉的温热。父亲抻一抻微皱的衣襟,挺起了腰身,向前投去深远的目光。而我和这位陌生的本姓刚排过辈分,同在韩氏三十九代,恰是同根。

来源:《中国作家》仁美文学专刊

编辑:孙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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